一所小学校的前世今生
刘郎闻莺

民国年间,新学兴起,波及乡下,我们屋场里那时也办了一个学校,它的名字叫青藜小学,就建筑在正堂屋的后面。

青藜小学这个名字源于我们的老祖宗西汉年间刘向的典故,这个典故说,某日夜独坐,忽一黄衣老人,手持青藜手杖,叩门而入,吹燃藜杖,以藜光照明,传授刘向《五行洪范》之文。刘向问老人姓名,老人说:“吾乃太乙之精,天帝悯卯金之子,特派我来传道于你。”并把怀中竹牒和典天文地图之书赠给了刘向。正因为有此神授,刘向才成为一代经学大师。

青藜小学始建于哪一年,有多大的规模,每年招收多少学生,谁在这个学校任教,这些问题已经没有几个人说得清场了。

民国三十七年,屋场里合计将这个学校拆除了,又在下首园新建了青藜小学,是和邻近的一个叫熊范屋的屋场共建的。新学校的特点是地理位置好,宽敞,学校也大,有两个教室,一个小礼堂,两间卧室,一个厨房,一个厕所。

我的三爷爷礼仁公被族人推举出来担任建校的为首,他要筹划,还要筹钱,还要带领族人劳动。

中共建政以后,学校的名字改了,因为我们的村名定名为建设村,所以,学校的名字也叫建设小学。

我就是在这个学校启蒙的,而且,我们的兄妹都是在这个学校启蒙的,这个学校给了我们儿童时代无限的欢乐。

1975年,两个屋场拆除了下首园的建设小学,在樟树岭新修了一所新学校,新学校还是叫建设小学。它比原来的学校多了两间教室,学校的规模扩大了,学生增多了,老师也增多了。

修建这所学校,农民们吃了很多苦,因为学校的地址在樟树岭半山腰,要挖出这个地基就有很多土要挖松移开,而这里土的土质是很紧密的,锄头挖下去还要喷火星。我那时已经是一个壮劳力了,炎天六月,我和家乡的农民在这里整整劳累了一个月,才挖出了地基。

那时候,正值文革后期,学校的办学方向是开门办学,提出要把学校建在贫下中农的家门口,就是说,要让贫下中农子女方便上学。

从公社化时期起,村就不叫村了,叫大队。我们建设大队一共有六个自然村,另外四个屋场也有一个学校,它的名字叫立新学校,这个学校的规模比青藜小学要大,多了两间教室和几间卧室,礼堂也要大一些,我曾经在这个学校教过初中班,那时候,大队可以办初中的。

为了融合全大队几个屋场的人心,大队领导总想把两个学校合并到一起。

1980年,大队在中心地带开始修建新学校,地址在南山上,这个新学校前后修了两年,建有两幢房子8个教室,若干间卧室,和原来建的一幢二层楼合为一处,成为一个完整的学校,新学校还是叫建设小学。

新学校鼎盛时曾有三百多个学生,十几个教师,曾经是湖南省重点学校,我在这个学校曾经工作过四年,我们家族9个子侄辈都是在这里启蒙和读完小学的。

九十年代后期,学校完全衰落了,秀水集镇上办了两个大校,一个是中学,一个是完小,我们村离集镇不远,学生就全部转到集镇上的学校读书去了。

原来的建设小学被领导租给了私人养猪,学校变为猪场,全民办教育变为私人养猪,说来就是一件好笑的事情。再后来,学校后面的那幢二层楼就被领导卖给私人拆除了。

2010 年,村里一条公路硬化了,为此事村里请了几十桌客,就在原来的学校里办酒席,我也回到了这所曾经的学校,到这里一看,真的是不成样子了,这里已经没一个人了,养猪的人也走了,花园里野草一人多高,教室破烂得不象样子。

从原来的把学校办在贫下中农家门口到现在的集中教育资源办教育,孰优孰劣?这一点只可以让历史做出回答,村级学校的衰落有很多的原因,村里没有财政支撑学校是一个原因,教师不愿意待在这里也是一个原因,更重要的原因是生源的减少。为什么会生源减少呢?是不是人口减少了呢?那倒是不一定,我们家族的9个子女在村里的学校读完小学,但是他们的子女都生活在城市里或者国外,即使家乡的学校没有停办,也是不会到这里来上学的。

文革对教育有很大的破坏,特别是对高等教育,但是,文革也不是一无是处,以我之见,文革在普及小学教育方面还是有功的。文革前,农村没有普及小学教育,许多女孩子就没进过学校门,还有许多男孩子也只读了两年书。文革两年后,开始重视小学教育,特别是重视贫下中农子女的小学教育,再也没有不读书的文盲了,只有极少数的孩子没读完小学,所以,像我们建设小学高峰期就有300来个学生。

我到现在还怀念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的小学教育,那时候读书的风气真的是好,早晨在村子里可以听到家家户户孩子们的读书声,夜里可以看见家家户户的孩子们在做作业;老师们一早就到各个村子里去巡视,晚上去家访,现在,还有谁下乡下村啊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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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原名为《学校的变迁》,选录时有删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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